圖靈獎獲獎者姚期智：人工智能方面系統和理論是我們的短板

• 2017年9月22日 ZhouXun來源：人民日報 313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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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在人工智能應用方面已經基本追上了世界水平，但是過去10多年產業革新所產生的紅利遲早會消失。發展的短板依然存在。

在最近播出的綜藝節目《機智過人》里，清華大學交叉信息研究院院長姚期智的出現讓不少觀眾驚喜而又驚訝。世界著名計算機科學家、圖靈獎創立以來首位亞裔獲獎者、世界現代密碼學的奠基人之一……這個名字帶著諸多光環。

兩三年以后，看我能不能在人工智能理論方面對大家有所交代

13年前，姚期智辭去普林斯頓大學的終身教職，到清華大學全職任教。那時，在他所研究的算法和復雜性領域，中國學術界幾乎是一片空白。回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創辦了本科生的“軟件科學實驗班”，又被稱為“姚班”，目的是培養“具有國際水平的一流計算機人才”。他一手建立了清華大學交叉信息研究院，致力于信息科學與其他學科，特別是物理、數學、生命科學的交叉研究，他為學院吸引來一個囊括了全球頂尖計算機科學家的講席教授組。

年過半百，再度出發。他說，這是“一生中感到最有意義的工作”。

回國之后，姚期智一直很少在媒體上露面。這次參加《機智過人》，他希望能為科普出一份力，讓更多的中國民眾，尤其是年輕學子，對人工智能的科學內涵和未來機遇有比較深入的認識。

對于人工智能，大眾的態度通常分為兩派，一派強調人工智能的危險性，另一派強調人工智能帶來的好處。姚期智覺得，這兩種看法都有一定的道理，“既然人工智能已經誕生，人們無法禁止對它進行繼續研究。工具都有兩面性，可以用來做好事，也可以用來做壞事。要防止科學知識變成危險品，最佳辦法就是用最好的技術來掌控它，并經過討論，達成共識，進而立法。”

算法、數據、計算能力是人工智能的3項核心技術。過去10多年，人工智能取得了很大進展，但目前這項技術仍處于“弱人工智能”的階段。“我認為‘強人工智能’指的是，這個人工智能不僅能解決一個比較單一、特定的工作問題，還能接近人類的思考、推理方式。從圖靈開始，這一可能性被提出來已經有五六十年了。剛開始大家非常樂觀，但是慢慢發現做到‘強人工智能’的高難度，于是開始朝‘弱人工智能’的方向發展。”姚期智說。在他看來，想要達到“強人工智能”，真正的突破口就是理論。

姚期智介紹，“現在，算法、數據、計算能力都發展到了一個相當驚人的地步。處理大數據的能力、深度學習所帶來的算法正好結合起來，使人工智能突破了以前的瓶頸，并慢慢應用于更多領域，如金融科技、醫學診斷。”

在這波方興未艾的人工智能浪潮中，中國的表現可圈可點，“中國在人工智能應用方面已經基本追上了世界水平，但是過去10多年產業革新所產生的紅利遲早會消失。”發展的短板依然存在，“第一是系統，我們的硬件做得不錯，有超級計算機，但計算機系統是弱項。第二就是理論，這在國外學界已經很熱門了，有非常深厚的積累，相比之下中國至今仍有相當大的差距。如果想讓計算機科技全面發展，工程和理論都必須兼顧。”

這幾年，姚期智進入了一個新的領域——計算經濟學，研究的是一種博弈拍賣理論。“過去，我做過很多不同領域的研究，在每個領域做出了兩三篇重要論文后，就換到一個新的領域，這是我喜歡的科研方式。”現在，他的方向是人工智能理論，“你們可以等等，看兩三年以后，我能不能對大家有所交代。”

對人工智能的未來，姚期智充滿期待。“今后的二三十年，人工智能一定會在科學界、產業界產生極大的影響。希望中國在下一波人工智能的浪潮中，能夠取得一些原創性的、有知識產權的成果。”

當大學里充滿了思想活潑有創造力的教授，學生自然就會變得像他們一樣

13年前，姚期智的歸來震驚眾人，但他卻覺得，回到中國、來到清華大學，是件順理成章的事，也是非常正確的決定，“中國對于創建世界一流大學有迫切的愿望，我自己在專業上有相當多的經驗，應該能做出一定的貢獻。”

姚期智著手創建的“姚班”，如今已經培養了300多名學生，成為世界知名的本科精英班。“如果在美國辦‘姚班’，會有非常多阻力。一所大學發展出一套成熟的運行模式后，革新就特別困難，越好的大學越是如此。而在中國，卻給我帶來了兩個驚喜。第一個驚喜就是建立的速度，我當時只是覺得進展挺順利，后來才知道校方花了很多力氣進行協調。第二個驚喜是，我發現學生優秀得出乎我的意料。舉個例子，有兩個‘姚班’的學生現在在普林斯頓大學學習，前些時候他們的教授遇見我，說‘你們的學生質量太好了，比我還聰明’。”

在“姚班”，老師注重學生的理論積累，也鼓勵學生多接觸跨領域的科目，“我告訴學生，你們在大學唯一的任務，就是要發現你們最擅長的是什么，最感興趣的是哪個方向。”10多年下來，姚期智覺得“姚班”已經完全實現目標，甚至“超標”了。“我覺得我們的學生比國外的學生還好。中國的學生不缺乏創造力，缺乏創造力的是他周圍的環境。當大學里充滿了思想活潑有創造力的教授，學生自然就會變得像他們一樣。這是這一代青年教師、資深教授和學校領導的責任。”

“美國最好的大學之所以那么優秀，是因為任教的都是嚴格標準要求下的最有創造力的老師，招收的學生一般也都非常不錯。他們朝夕相處，學生學到的不僅僅是課本上呆板的知識。老師的思維方式是一個年輕科學家成長中非常寶貴的養分。”姚期智說。

交叉信息研究院成立的目標之一就是推動計算機科學和量子信息科學的發展。談到量子計算機領域，姚期智如數家珍。“量子計算機的出現能夠解決很多科學上的問題，比如，想要了解一個大分子結構，目前主要靠實驗。有了量子計算機，基本上就可以破解物質的結構。另外，將來制造一些新材料、新藥物，也需要量子計算機解決量子方程式。”

回國之后，姚期智承擔了較重的教學任務和行政事務，但這并未動搖他繼續攻關科研。“我一向認為，即使在辦學中要承擔行政工作，也絕不能讓自己從科研第一線下來。因為只有自己在一線做出了出色的工作，才能給其他的年輕教授提供一個標準。況且，離開研究崗位后感覺會不一樣，對事情的判斷也會發生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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